“爸爸,我梦到爷爷了。”
“啊?”
“爷爷为什么不回来看我们呢?”
“爷爷太累了,等以后我们去看他吧。你知道那是爷爷吗?”
“我知道呀。”
(第二难之出生难,第一难为出身难,笔误)农场仿效部队的建制,到基层连队,设置连长、指导员、卫生员、会计、生产队长若干等人。在团部又仿效地方,设医院、派出所、邮局等各种后勤保障部门,医院对农场职工是免费的,这是很难得的福利之一。
年夏,胶东地区和九三分局均遭遇了罕见的大暴雨袭击。两地约好了似的,大雨如注,连续三天三夜不停;下河村有记载以来首次淹没在抱龙河水中,除几户地势较高的人家外,家家户户都至少半米深积水。第三天深夜,仍然电闪雷鸣,急雨倾盆而下。村里只要能走动的,皆奔跑在已浸泡在洪水中松软的抱龙河堤坝上,紧张的防洪、抗险、救灾。
尖山农场也大都淹没在附近的老莱河水中,本来就松软的黑土,已无法行走,步行在上面,脚会彻底陷进去;连队的拖拉机干脆就开不出去,各个连队都成了孤岛,只连部一台电话机和团部、师部有通讯联系。而就在此时,我母亲有了临产的迹象。连队卫生院是个小伙子,从来没有接生的经验。
父亲急的团团转,医院打了电话求救,黑土修出来的道路已淹没在水中,根本不可能下派医生来。只能医院去。
连长姓房,和父亲已逐渐成为生死之交;房大娘也和母亲成了闺蜜。房连长决定从库房找出一副担架,安排几个青壮年轮流抬担架医院。房大娘虽然没有接生经验,但和母亲都生育过,也坚决要同行,防止路上出现情况,男人们都没任何经验、也不方便靠身。
这一行走的异常艰难,根本看不清路,还好路边的行道树、防护林在闪电、手电筒下可以看到,且这条路没有岔路,才得以能够前行。
父亲们基本上都变成了赤脚,鞋子基本上都是走丢的,也有在一开始舍不得穿已经脱掉了挂在担架上的。穿着鞋,走一步陷一步,不知道哪一步没拔出来,鞋子就陷在了黑土里。
七月份,北大荒天亮的尤其早。天晴的时候,三四点钟天就亮了,而这天早晨,整个天都笼罩在乌云之下,再加上倾盆的大雨,四五点钟了,仍然看不清前进的路。
离团部越来越近,只剩下不足一公里了,而母亲临产的迹象也越来越明显。父亲他们已经耗尽了体力,难以前行。
突然,伴随着一道明亮的闪电,母亲在担架上生下了我,父亲他们用油纸在上方遮挡着雨和男人,房大娘依据之前看到的生娃过程剪断了脐带,辰时,响亮的啼哭声在雨中响起,我出生了,这场雨也奇迹般的戛然而止,天色大亮,乌云散去,红彤彤的太阳挂在了高空中。此子不凡!抬担架的其中一人感慨到,能吓跑作怪的水龙王,将来必定是个大人物!父亲们忽然就有了力气,一鼓作气,直接将我和医院。
在我母亲给我姥姥的信中,提及了我的出生,虽有诸多不顺,但母子平安,向家人们报喜。在姥姥找小舅代笔的回信中,同样提到了一件怪事。在我出生的当天辰时,下河村也笼罩在大雨之中,全村已淹没在抱龙河水中,随时有垮堤的可能,全村已经做好了撤离的准备。突然,一声响亮的初生儿的啼哭声响彻全村,大雨戛然而止,太阳当空照起,抱龙河水也渐渐消退。但找遍全村,也没发现有新生儿。老人们都认为,是李龙王显灵了,几个村不约而同的一起准备好祭品、敲锣打鼓去谢拜李龙王,乡政府的领导们拦都拦不住。真是怪事一件。
(第三难之离别难)苦难的生活仍然在继续。就在解决了温饱问题之后,新的问题出现了。农场出生的儿童们先后均出现了病症,身材矮小,骨关节粗大,关节疼痛。这就是当时流行甚广的大骨节病。
大骨节病是一种地方性变形性骨关节病,天朝又称为矮人病、算盘珠病等。在国外主要分布在西伯利亚东部和朝鲜北部,天朝则以东三省和陕西、山西甚至到西藏的狭长高寒地区的山区和半山区。
经农场医生诊断发现:多发性、对称性侵犯软骨内成骨型骨骼,导致软骨内成骨障碍、管状骨变短和继发的变形性关节病。症状为关节疼痛、增粗变形、肌肉萎缩、运动障碍。在3-15岁的儿童中几乎普遍发病,手、足和踝部发病率高。而且,发病年龄愈轻,畸形愈重。
但病因至今不明。曾有专家怀疑为慢性中毒所致,认为与谷物中的致病霉菌有关;但后来发现,有的地方发病率低些,其饮水井较深,怀疑与饮水有关。经检测,水中腐殖酸总量、地表低硒、含氟量大的水与发病率成正比,分析认为微量元素过剩和失衡引发。而且也有成人也开始显现出行走不便、关节疼痛、丧失劳动能力的症状。
建场初期,基于北大荒地表水丰富、技术和成本的原因,农场的水井都深不过几十米,甚至大部分只有几米,挖过冻土层即可。后来怀疑是饮水的问题,有条件的地方就开始打一两百米深的透过岩层的深水井,但大部分基层并无此技术和成本。无奈之下,“场二代”们就纷纷被送回老家暂养,“离别”大戏开演。
妹妹出生时已将近腊月,第二年冬天,父母就带着我们三个,历经五天四夜,跋山涉水过海,回到昆嵛县下河村。早晨从连队出发,搭载连队的运粮车到团部,在团部赶上一天一班的公共汽车,到了九三师部。师部和双山火车站相邻,在双山挤上火车,一个白天就过去了。火车上一夜过去,第二天上午到了齐市。等到晚上,再坐上到清州的火车,30多个小时过去,就到了清州(注:大连,古称青州)。赶不上当夜的船,也舍不得住旅馆,就到了清州港,在港口前就地休息。
其时清州港到转附市(烟台古称“转附”),只有两班船,早晨一班,晚上一班,两船对开。赶上了早晨的船,傍晚到转附,一般已经没有了转附到昆嵛的长途汽车,昆嵛到转附的长途汽车也是一天两班,上午一班,下午一班,两车对开。于是只能在转附再住一晚,第二天上午坐上早班的长途汽车,下午到昆嵛县城,然后再坐去乡下的客车或者搭乘拖拉机等车辆回到下河村。
五天一夜的奔波,这已经是很顺利的旅途。如果遇到火车晚点、轮船无票或因天气等原因停开、长途汽车抛锚等,旅途还要延长好几天的时间。
这一路奔波,母亲一只手抱着妹妹,背上背着一个大袋子,另一只手拎着一个简陋的旅行包。父亲背的东西更多更重,还有两袋伪装过的面粉。其时,虽然粮食禁运和私售,但从黑龙江回山东老家的人,背的最多的都是粮食,一路走来,警察们也都习以为常,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装作看不见。五岁的哥哥也拎着一个小包,拖着我,哄着我紧紧跟在父母的身后,怕一转身,就走丢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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