医院3
一个表面看起来相当健壮的小伙子,却被护士用轮椅推进骨科病房。等护士和家属们艰难地将他往病床上移动时,我这才发现小伙子一条腿瘫痪,而瘫痪那条腿的脚干脆就毫无知觉地“啷当”在那里。由于小伙子没有任何外伤,没有骨质性病变,更没有什么肿瘤压迫,却平白无故就瘫痪了,我不仅大感奇怪。经过一番了解,原来这个小伙子是个工人,每天干抬抬扛扛的活儿,有时因劳累或是不小心扭了一下,就犯腰痛病,用老百姓的话说是“闪腰了”。
“闪腰”似乎是一般劳动者常见的病症,医生们称“腰肌劳损、椎间盘突出”。这种病似乎没什么可怕的,但要是痛起来却要命,严重时不但不能走路,有的干脆就躺在床上一动也不敢动。但这种病痛有时来得快走得也快,所以绝大多数的患者医院疹治,只是找一些民间所谓按摩师来按摩。由于扭伤的椎骨可能稍有错位,造成水肿,压迫脊柱旁边丰富的神经,造成腰部疼痛或放射到腿部也痛麻不不已。为此用外力来按摩,来推拿、来敲击、来搓揉,会使肌肉放松、活血,水肿消散,所以让患者感到疼痛立竿见影地减轻,也就是说按摩常常有效。
于是,民间按摩这个行业大为兴隆,甚至在一些公园和街头,都摆上一张床,旁边站着的按摩者身套一件白大衣,医院里的大夫。其实这些所谓的按摩师并没有多少骨科知识,往往只是凭蛮力干,用拳头敲打,指尖按压,甚至用脚后根狠命地蹬踩。虽然当时让疼痛者感觉轻松,但没几天又疼得要命,于是再来按摩,这样,按摩师就加重按摩的力度。久而久之,就产生了按摩的经验,越用力患者越舒服,所以按摩师们练就得孔武有力,手粗臂壮,甚至号称祖传点穴神功、力透脊背铁沙掌。
然而,从医生的视角来看,这种按摩是相当危险的。因为疼痛者的水肿或椎间盘突出,很容易被反复推拿按摩的外力加重损伤,一旦毁及血管和神经,后果相当可怕。而这个小伙子就是在多次按摩之后,突然的一天,正当按摩师脚根踩,拳头敲得正起劲时,却轰然一下瘫痪了。从X光片子上可以清晰地看到他的脊柱损伤严重,椎间盘已经移位,用老百姓的话来形容,就是把骨节之间的软垫弄碎弄歪了。而这个歪出来的间盘又挤压到脊髓神经上,所以小伙子的一条腿就一动不能动了。
小伙子吓坏了,自己才二十多岁,本来充满青春的健康身体,竟然就变成了残疾,以后的日子怎么过呀!更令他紧张的是他的女朋友来了,看到平日里健壮活泼的男朋友竟然瘫在病床上,她大吃一惊,这、这、这是怎么回事儿啊……
4如果小伙子真就瘫痪了,爱情也会随之“瘫痪”了……
医院4
瘫痪在病床上的小伙子看女朋友的惊愕,立即明白爱情也会像他的腰腿一样“瘫痪了”。更让他精神崩溃的是,女朋友的父母也闻讯赶来,但并没见小伙子的面,却是直奔医生办公室,详细了解小伙子的病情。问题是明摆着的,如果诊断地结论是不可逆的瘫痪,那小伙子的整个人生也就彻底“瘫痪”了。
我从旁观察,女朋友还是很爱瘫痪的小伙子,面色憔悴其实就是心里正在激烈地斗争,她正在反抗父母要拆散他们的压力。但从我写小说的人生体验,爱情是最脆弱的,之所以人们总是用最美好最热烈的语言来歌颂爱情,那就是爱情比透明的玻璃还易碎,在现实生活中,爱情的火焰无论燃烧得多么激烈,其实连一根草也烧不着。不用说瘫痪,就是你走路一瘸一拐的,也会将爱情摇晃得支离破碎。
我看出医生们也很为难,因为从诊断检测的结果看,无数次“野路子治疗”的外力损伤,已经将血管和神经摧残得一塌糊涂,并耽误了最佳的治疗机会。即便实施最精确的手术,将损坏的腰椎间盘清除掉,但若是神经断裂,那也无可奈何,不会有站起来走路的效果了。看到小伙子那朝气蓬勃的面孔,却拖着一条毫无感觉的腿和“啷当”的脚,整个病房里都气氛沉重。
医生们面对检查的片子认真研究,最终定下手术方案。然后找小伙子开诚布公地谈话,意思是用药等保守治疗的方法已经是无济于事了,最佳的治疗是手术。但所谓“最佳”只是相比保守治疗而已。坦白地说,手术之后可能依然瘫痪。不过,不手术治疗那只能是绝对瘫痪,手术治疗却有可能“不绝对瘫痪”。小伙子瞪着空洞的两眼,没主意了。因为小伙子从农村来打工,虽然努力奋斗,干出一定的业绩来,但毕竟不富裕,如果花了数万元手术费还依然如故,那干脆就瘫死在床上算了!
但在这关键之时,面色憔悴的女朋友却说了一句,死马当活马治,说不定就活了呢。看起来小伙子非常优秀,人都瘫到这个份儿上,女朋友还对他抱有一线希望,并全力帮助出医疗费用。这样,小伙子就被推进手术室。我也紧张地站在手术医生旁边,注视着他的眼神,当看到手术器械小心翼翼地躲避着血管和神经时,我也屏住了呼吸。我发现医生的眼神闪出一丝光彩,看来神经损伤不是太严重。
谢天谢地谢医生精确的医治,术后第二天小伙子说他感觉那条瘫痪的腿“通电”了,因为他可以活动一下昨天还毫无知觉的脚趾头了。一周后女朋友扶着小伙子在楼道里散步,我看到他们满脸的轻松和愉快,便故意用喝斥的口气说,以后腰痛,别在外面乱按摩了!
小伙子瞪着天真的大眼睛反问,经过这么高级的治疗,我以后还能腰痛吗?……
脸红眼不红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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